致親愛的爺爺
生命無常,至今依然沒有習慣這樣的事,隨著失去與重生的練習,發現自己真的從中變得堅強了,這一次哭泣,不再是接受孱弱的身軀步向死亡,生命的無限循環,多年來積累的不快與命運,終於在長期抑鬱之下,徹底釋放,沿路從庭院哭回房內,哽咽著,邊擦拭那難以止住的眼淚。
返回城市的路途,我百感交集,釐不清感受。
這些年有太多太多,超乎常理的劇情,重擊了我的生活,想著我還愛嗎?或許很愛很愛吧,愛之中也一定沾滿了恨,而恨裡頭又有滿滿的愛,我一直在這份關係兜轉,我無處可去,意識著……原來我的無能為力,是假裝當一個成熟的大人,才發現原來真實就落在不遠處,等著我醒來,好好接受、好好撫慰、好好原諒。
我深刻地體驗到「人們在意識微弱之際,會說好多模糊的話」,明明經歷了大人,突然變得像大孩子,於生死不斷往復,有時您說的話我聽不太懂,口味變了,嚷嚷著要吃有甜的水果、運動飲料、冰淇淋……突然間變成另一個人了,也因服藥帶來的不適,性格變得更加暴躁,那讓我想起過去與朋友談起辭世之前,頻頻會發生的現象,這一次,卻活生生地展露在我面前。
我擔憂著,不知道這一次探望以後,下一次還會是什麼時候呢,我也不曉得,還有什麼事情能為您做得更多,看著牆面斑駁掉落的春聯,想起過往新年時,我們共同抹著漿糊換新所有牆上的春聯,這些溫情互動,對我來說好像是不久之前的事情。
回憶幾乎如斷片一般,跟您共同遺失局部的記憶,我再找、緩慢地找,把那些不想承接的過去,一個個拼湊回來,我仍然還是很愛過往的一切,那與您共度的所有時光,而大人間自私的愛恨情仇,我將不再過問……只是想著,長大後絕對不要變成最討厭的那種大人。
如今祈禱著您能變成天上的一朵雲,輕鬆自在,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吧,不再因責備失敗的養成,而生成了一枚不定時炸彈,以後請好好笑著,不再掉淚。
是的,希望您能簡簡單單,再也沒有沉重。
還有……那句我一直都捨不得說的:謝謝,很愛您。
#20200625